梧筝

渺渺兮予怀。

[刺客列传]「执离」小酒馆(一)

《椽笔》文中文。尝试了一下新题材新写法,但最后貌似玩脱了。

大概就是他与那人的故事(???

诸君,国庆快乐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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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小酒馆》——玄武居士著

 

北漠和中陆交界边有家小酒馆。

 

酒馆卖的东西不多。酒烈,肉香,管饱。往来商旅经过,都会停下帮衬。

 

反正此处也只有那么一家店。反正他们也没有得选。

 

“嘿嘿,我这边缺几个人,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大漠打几只月岩兽?快入冬了,放在东边,这东西的皮买得起价……”

“谁不知道这玩意金贵,你也不看看进去大漠每次都得死多少人?你他娘诓我啊?不去,滚!”

“哎呀大兄弟,我这不是相中你艺高人胆大嘛,真的不考虑考虑……”

角落里,两个身穿灰色旧袍的人窃窃私语。

 

“有支大商队要横穿大漠去那黑岩国,说不定我们可以花几个钱,拜托他们捎上我们同去……”

“可是沙暴快要来了,真的要冒这个险?”

“风季才能领略北漠真正的风光……”

面带风霜,但衣料和装备都是上乘的年轻人,一边等店家给他送上打包的肉夹馍,一边和同伴商量到。

 

“别再拖拉,吃完就出发,进了沙海,他们也难寻到我们。走。”

男扮女装的客人丢下钱,拖着幼弟就往门外走。

弹指后,一身破烂,不甚起眼的黑衣人,慢吞吞结了饭钱,走上了他们离开的方向。

 

 

酒馆里有各色的人。

谋利的。探险的。逃命的。

大漠里也有许多神奇。

稀罕的。瑰丽的。救命的。

 

酒馆脏兮兮的布门帘又被撩起。一抹青灰色的天光漏进了略微昏暗的酒馆。

红褐衣袍虽与其他人一样破旧,但又不群的干净。同色的披风遮住了来人的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。

 

“来一碗酥油茶,一块肉夹馍。”

 

他在酒馆一隅下坐。四面话语如飘絮,零零碎碎飘进他耳内。

 

 

“哎哟哎哟,半个月没见老板娘,老板娘怎的又漂亮了不止一点,脸色……”

“省了吧你!一句话,酒钱你是给还是不给?!”

 

猛然炸开响亮的对话声,掩盖住了原先错落的碎语,宛如劲风吹散了飞蓬。一时间,酒馆里面的所有人都看向争执的二人。

 

“酒钱当然得给啊!”墨蓝的遮风长袍,眼见就还挟着沙,眉间有道不长的疤,不显狰狞,反而给那张称得上丰神俊朗的脸增了好些英气,那人嬉皮笑脸捋了下看不出原先是什么颜色的刘海,“不,不过你要稍稍等下,等我……”

 

“等?你去年欠下的酒钱你都还没有还,我等你个头!你这披风穿来作甚?脸皮比城墙还要厚,你直接用脸防风就好了呀!你看看你一共欠我多少酒钱了,卖了你都不够搭!不如等你死在沙堆里,还少一个祸害!”

 

老板娘越说越气,抬手就抄起一个酒瓶,狠狠敲了那人的头一下,发出一声闷响。

 

看戏的客人们都不嫌事大,几个熟客更是哈哈笑了起来。

 

他刚刚咬了一口肉夹馍,听到闷响都忘了嚼,只觉得仿佛自己的太阳穴也突突地痛了起来。

 

那人被敲了一下后,抱头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:“真的,老板娘允我赊钱的大恩大德我一直铭记在心,从未想过忘恩负义赖死不还,真的!”

 

嘴上一边这么说,那人脚下却不住的往门口退。

 

他看着那人,在老板娘的追打下,离自己的位置越来越近,缓缓往内想要坐进去一点。谁知——

 

“啊!”那人啪哒摔在他脚下,就倒在他坐着的长板凳上,顷刻后委委屈屈抬起头,“你绊我!”

 

他嘴角抽了抽,用脚把那人推开。

 

“哎呀,我的脚好痛啊!”那人顺势抱着他的腿开始了表演,“我的脚是不是折了啊……哎呀我的手也好痛啊……不知道是不是脱臼了……呜呼哀哉!我最近都不能进沙堆了,混不到钱要饿死了……啊!我的命好苦啊!”

 

他怎么甩也甩不掉那人的手,不由得厌恶地皱眉。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深厚,果然脸皮厚。

 

“唉……是我自己倒霉!我宽容,我大量,大家来这里混都不容易,医药费我不跟你要了,你给我把今天的酒钱付了吧……啊,腿好痛啊……”

 

他看了看四周的人,没人帮他也没人指责他,就净看戏。老板娘在一边拼命翻白眼,显然对眼前的画面见怪不怪。

“……你不帮我付酒钱,我一个老弱病残就天天抱着你的腿,你不想麻烦,就自己看着办吧……呜,手好痛啊……”

 

从他的角度看,那人脏兮兮的脸就贴着他的膝盖。

他很想像刚刚老板娘那样,一茶杯就砸到这人头上,不过恐怕又要被讹一笔。

 

唉,怎么自己就碰上了碰瓷的呢?

付完两个人的钱,他出了酒馆,艰难地咬下一口已经变冷的肉夹馍。

 

“哎?兄弟?你这就走啦?你付的钱还可以买多一碗酒,有缘千里来相会,我请你吃酒啊!别走啊……”

 

那人的声音在身后传来,他索性把肉夹馍塞到包袱里,埋头就走。

 

 

21

 

“这么早就去送死呀。”

 

阳光照在土地上,放在远东,是为和煦;而眼前晴空万里,沙海无垠,沙砾闪烁着细碎的光,酷热的温度下,意外地好看。

就像是致命的诱惑。

 

他正低头点算着包裹里面的粮食和药品,冷不防传来一把声音。他忍不住皱眉看过去。

 

是那天碰瓷的那人。

 

沉默片刻,他重新低头点算装备。

 

“我说,你这人怎么那么闷啊,都是喝过酒的交情了,你就看了我一眼。”

 

想起被坑的酒钱他心里就窝火。索性包袱一捆好,转头就大步向前出发。

 

那人却压根没注意到他的不快,不依不饶拦在了他面前:“你看看我呗,我长的可好看了,真的,我好几天没洗澡了,今早特意洗了把脸,嘻嘻。”手里还把玩着一绺洗干净露出原本颜色的紫刘海。

 

一向爱干净的他忍住恶心,继续快步向前。却忘了自己也好几天没洗澡。

 

“哎哎哎,好了好了,等等,我讲真的,”那人猛然跃进一步,拦在了他面前。差点就撞上,他脚步一滞,把包袱搂在身后,身子微微向后倾。

虽无言语,不耐烦的眼神准确地传递着他的想法:你又想干嘛?

 

"我看你这行装,看你这方向,"那人挠了挠下巴,"该不会真想进大漠吧?"

 

"是又怎样?又没拦你路。"

 

"别开玩笑了,小少爷,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,进去当岩兽的烤肉吗?你的随从呢?听哥一句劝,快点跟他们回家吧,像你这样养尊处优,傻乎乎就扎进大漠的人,我见过不少,没有一个不是哭爹喊娘地被接回去的。啊,不对,更多是直接交待在沙堆里了。啧啧啧。"

 

"我和他们不同。"他没有随从。也不会回去。

 

听着冷硬的回话。那人抱臂摇摇头,又说:"那你找了哪个商队啊?你可别找了个大名鼎鼎的黑心商队,沙丘都没碰上个转头就把你卖去了琉璃国。"

 

“我没有找商队。” 

“你一个人?”

“嗯。”

 

"我就知道。"那人须臾就收敛好了表情,沉稳地点了点头。

 

知道?知道什么?

 

来路上的境遇让他无比警觉。此时此刻,他本能地嗅到了危险,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,手悄悄伸进了包袱。

 

"我就知道你是个傻的。"那人重新微笑。

笑容里还流露着怜悯和关爱。

"……"

 

他想是时候出发了,不然他会打人。

但包袱里的小刀,却被他缓缓松开了。

 

很久之后,他才知道,他并不是最不要命的人。

早在他之前,有人就已经干过这事了。

不过,他是逼于无奈。

而那人,是真正的孤勇。

 

 

“噫,眼神真凶……好了好了,不逗你了。哎不过你怎么这么不能开玩笑啊,年轻人要开朗活泼点……”

剃掉胡子,好好收拾一下的话,看起来分明就没有比我大多少。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。

他看着那人眉飞色舞地口如悬河,气闷望天。

 

“唉……要不这样吧,”那人被瞪着也乐呵呵,“反正我也在找旅伴,我陪你进去吧!”豪迈十足地大力一拍胸膛,又说:“哪怕你被吓掉裤子了,我给你提!”

 

“……”他止不住嘴角抽筋,拔刀的心死灰复燃,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……”

 

“不过收起你的算盘吧,”话锋陡然一转,他微微昂起头,直视那人的眼,“我不跟黑心商队,但,更不会和黑心刀客结伴。你要的东西,我可给不起。”

 

轻描淡写地语气,却不容置疑。

 

他越过那人向前离开。

 

“好吧,那——”

 

那人在他看不见的身后,弯了弯嘴角。

 

“一路走好。”

 

 

—未完待续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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