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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山万水总是情,留条评论行不行Qv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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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快要入夏。
又是一个雨天,近夏的雨燥了起来,可比春雨好的地方是,大雨宣泄般哭吼过,是会停的。阴云堆叠得最少的那处,漏出了一抹微弱的阳光来,照在先前被雨打得低下了头的柳树梢上,愈发地鲜活起来。有三四孩童,拿着纸鸢,穿过红漆的门栓,跑向郁青的草地。
草地边路过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,一身蓝紫的衣袍,一顶浅蓝的书生帽,看着跑过的孩子笑了笑。
穿过廊棚绕过大榕树,沿着青石阶,他走进了天玑茶馆。
齐之侃看着他帽下的蓝色挑染,挑了挑眉,也跟进了去。
书生找到蹇宾,文雅地作了一揖,言明自己是初到此地,盘缠也花得差不多,找到生计之前,想先在茶馆里充当说书先生。
蹇宾想着先前的说书先生风湿发作,不便出门,茶客们无聊了好些时间,又见这人谈吐不俗,出口六行,便答应下来了。
蹇宾的眼光还是很好的。这书生上来就讲了个西洋故事,茶客们听得津津有味。
齐之侃驾轻就熟的走上二楼,到了视听最好的位置,在蹇宾身边坐下。
“《罗密欧与茱丽叶》?”
蹇宾把早沏好的茶往他手边一搁:“新来的公孙先生,听听呗。”
茶馆二楼的窗户望出去,窗下的乌篷船过了一艘又一艘。茶馆来听说书的茶客多了起来。桌上放着的一盘胡桃酥见了底,楼下也传来了满堂喝彩。
“好——”
“不过也太遗憾了罢……”
茶客们一边议论着剧情一边缓缓散去,公孙钤应付完几个上来攀谈的人后,跟蹇宾打了招呼也离去了。
齐之侃还赖在旁边剥着瓜子。
“很少见小齐这个时候来啊。”蹇宾起身,把竹窗又撑开了些,阴云退开去了很远的天边,天空是清浅的蓝。
“见这人面生得很,来给蹇老板您镇场子呢。”
“哦,那鄙人当真要谢谢齐将军了。”
“好说好说……”
“这故事,”蹇宾提壶把二人的杯子续满茶,“精彩有余,不过波折得让人唏嘘,小齐怎么看?”
“如若是我,”他看进蹇宾的眼睛,“我会把事情好好解释清楚,和我的心上人互通心意,一起面对一切。”
“免得横生出许多的波折,用无尽唏嘘换一个万古传流。”
“平平淡淡,简简单单,才是最幸福的幸福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堪堪在茶溢出杯前,蹇宾回过神放下了茶壶。
风很轻巧的寻好了角度钻进了室内,一扫闷气,令人神清不少。垂柳在尚好的天光下慢慢晾干了千丝,绿意明晰了起来,攀过了窗檐,蔓延过木桌,最后融在了白瓷盏中。
捌、
江月又满。潺潺的河水也染上了微橘的秋意,突然没了聒噪的蝉鸣,整个镇子沉静了起来。白衣少年数着树上了鸟窝,大步向前。
蹇宾这这天前就早早约好了齐之侃。齐之侃兴匆匆提早了半柱香的时间来到了茶馆的大门。
“……店主有喜,停业一天?”
齐之侃对着竹门粘着的红纸疑惑的时候,竹门却突然打开了来,露出了蹇宾的笑脸:
“小齐快进来!”
进屋就被按着肩膀,坐在了桌前。只见桌面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,旁边还有一份煎饼果子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小齐,”蹇宾绕到了面对着齐之侃的位置坐下,“生辰快乐!”
一个人在山里面住久了,对自己的生辰没有什么概念,这是那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陪他。多年前他曾想象过有人会为他煮一碗长寿面的场景,可都却是模糊的碎片,而现下蹇宾眼角的温柔,空气里传来煎饼果子的香气,瓷碗自指尖传来的温度,都告诉这他这一起都不是梦。
“对了,阿蹇,”面吃到一半,齐之侃抬起头突然问道,“你是怎么知道我生辰的呀?”
蹇宾微微笑,抓紧了用煎饼果子收买魏玹辰换来的生辰八字。
一切一切又回到了正轨。
长街依旧喧嚣,茶馆依旧多人。
不过榕树的叶子开始渐渐变黄,公孙说的故事越来越多。从门外向外望去,偶尔能见到掠过的大雁。
可这一切,蹇宾不甚在意。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的,是门外的青石阶,是清晨与鸟鸣一同如约而至的,一片白色衣角。
“老板,你在等齐兄弟啊。”
“……才不是。”
可直到他数着齐之侃已经三天没来了,他才蓦然发现。
自己真的原来一直在等他来。
“老板,你分明是在等齐兄弟啊……”甘权小声嘟囔。
“……看你样子,像是知道他去哪了?”蹇宾好整以暇。
“嗯,他回老家去了。”
“什么?回老家?”
“是呀……话说老板!”甘权八卦兮兮,“你要不要给我放个假,去追齐兄弟啊?说不定齐兄弟走了就不回来了哦。”
“不要。”蹇宾咬牙切齿。
半个时辰后。
“咦,小甘啊,你们老板今天不在啊?”
“嗯,”甘权可怜兮兮,“他丢下我,追相好去了。”
丢下生意不管的蹇老板站在了山间一木屋前。
原来齐之侃的老家……是指他入钧天镇之前在远郊的住处。
隔着篱笆,他遥遥望见,屋檐下的少年,坐在门槛前。初冬的阳光跨过了屋檐,落在了他的身上。少年就着林间的阳光,全神贯注地捣弄着手上的泥胚,明明只穿着单薄的外袍,额头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。山风吹过,他不禁抖了抖。
蹇宾走了进去,少年皱了皱眉,却不抬头:“师父,你先别啰嗦我,我快做好了,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,饭我待会会去吃。”
蹇宾没有出声,然而下一秒带着暖意的衣袍覆到身上,终于使少年惊讶地抬起了头:
“阿……阿蹇?!你怎么来了?”
接着捧着泥胚整个人弹了起来。
蹇宾要笑不笑,用衣袖替他拭去了额上的汗,“镇子里谣传齐将军上山打虎,鄙人特意来一瞻将军英姿。”
齐之侃微赧:“我……我会尽快回去上工的。”
“跟你开玩笑而已。外面风大,进去吧。”
“可……外面的光线好一些。”
“那起码坐在门里面。”
挪到了暖和许多的屋内,齐之侃重新专注起手中的泥胚,一个基本成形的茶壶。
等他彻底完工,长呼出一口气回头,蹇宾已经热好了饭菜,坐在桌边——
手里还握着一个上着青灰釉的茶杯,瓷面也是错落有致的蝉翼纹,虽不及钧天镇那位大师做的精致,但风格和手法却有七八分似。
见齐之侃起身走了过来,蹇宾把茶杯轻轻放在桌面,又是要笑不笑地看着他。
“师父说我是他徒弟这件事要对别人保密,”齐之侃压低了声音,一边接过蹇宾递来的筷子,像是再说悄悄话,“这是他收我为徒的唯一条件。”
蹇宾看着他这幅模样有点想笑,“你师父他对你好吗?”
“好啊,城管的工作就是他之前介绍给我的。”
蹇宾眉头一挑。他似乎知道了什么。
“对了,阿蹇,”吃完饭,齐之侃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只出自他手的茶杯,放回了了一个锦盒里面,“其实这个,是我的出师之作。”
“师父说他们不会说话,没有自己的温度,但他们不是死物,一个好的工匠,若是带着自己的心意,用心去造他们,是能赋予他们灵魂的。”
“……这套茶具,我本来就是想送给你做生辰礼物的,做的时候,也一直在想你。”
“所以阿蹇,”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盛满了勇气,“等我把剩下的茶壶也做好了,你愿不愿意用我做的茶具,陪我喝一辈子的茶呀?”
把把锦盒递给了蹇宾。
蹇宾却没有回话。
只是从盒子里拿出了瓷杯,又拿过桌面上的水壶,往瓷杯倒满。
一饮而尽。
玖、
钧天镇最有名气的烧瓷大师金盆洗手了,据闻他把衣钵完全交予了关门弟子,收藏家们都乐了,想着年轻人的作品,会更多一些。
可万万没想到,大师的弟子低调的程度还过于他的师父,几乎不放售作品。
“仲老板吃酒的瓷碗,到底如何得来?”
黄衣服老板神秘一笑,“友人所赠。”
大家正唏嘘,没想到不久后天玑茶馆却出现了好几件新大师的新作,还用来待客。
由于蹇老板脾气众所周知地好,瓷杯只用不卖,众人想着不能亵玩起码也远观一下,隔三差五跑到茶馆去。茶馆的生意愈发好了。
治安也好了。
每天一大早,老茶客都能见到在防偷瓷杯的年轻城管。
“天玑茶馆有三宝!煎饼,瓷杯,老铜壶。”
“还有一宝啊。”
“啥?”
“齐城管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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